回顾2018年,虽然有中美贸易冲突的影响,但出口增速整体表现并不差,前11个月的出口累计增速高达11.8%,高于同期9.1%的社会消费品零售增速以及5.9%的投资增速,外需明显强于内需。
展望2019年,我们认为外需存在下行风险。
18年前11个月出口增速高于17年,源于全球经济仍处于扩张周期的尾声,美国经济表现超预期,与此同时中美贸易冲突的实质性影响还未体现。但19年美国经济大概率明显减速,全球经济增速同步放缓,加之关税税率上调预期下的赶出口效应消失,或将拖累外需的表现,使得19年中国出口增速明显下滑。
但从内需来看,虽然也有下行压力,但存在结构性改善的空间。
过去的十年,中国的内需增速在持续下滑,其中投资增速从30%降至5%左右,而代表消费的社零增速从22%降至9%。
内需下滑一方面源于人口结构的变化。随着人口红利的结束,我国15-60岁的年轻人口数在2011年见顶,对地产、汽车等年轻型消费品的需求出现了长期的拐点。
另一个重要原因来自于债务的压力。
由于过去10年靠举债来发展经济的模式,我国的债务率不断上升。根据BIS的统计,17年末我国企业债务率水平高达160%,位于主要发达和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最高水平,过去的高投资导致了产能过剩、企业债务高企,从而制约了投资扩张。
17年末我国居民债务率水平为48.4%,虽然低于发达国家80%左右的平均水平,但由于我国GDP当中居民收入分配占比较低,居民债务收入比口径的居民债务率已经接近100%,和美国差距不大,高债务水平也抑制了居民的消费潜力。
展望未来,虽然人口结构的恶化对内需仍有制约,但受益于过去两年的去杠杆,我国有望步入稳杠杆阶段,这其实有助于内需的见底企稳。
从投资来看,18年制造业投资增速出现明显回升,其背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我国企业部门债务率已经连续两年下降。而19年影子银行监管影响减弱以后,加上利率下降以后债券融资增加,企业部门融资有望改善,支撑制造业投资,从而对冲地产投资的下滑。
从消费来看,虽然居民债务率在过去几年快速上升,但是持续的减税降费有望减轻居民的债务负担。我们测算过去3年居民部门的新增债务约为20万亿,按照5%左右的贷款利率,对应每年新增1万亿左右贷款利息。18年的个人所得税改革减税约3000亿左右,而18年增值税减税约5000亿,假设19年增值税新增减税规模能达到1万亿左右,那么增值税每年减税总额将达到1.5万亿,假设其中一半通过产品降价的方式归属于居民部门,那么相当于通过个税和增值税合计给居民部门减税1万亿左右,基本对冲掉了过去几年大幅举债的利息负担。
从美国的经验来看,减税政策虽然见效比较慢,往往要延后2至4个季度才生效,但是持续性比较强。我们的减税主要开始于18年下半年,由此推算其主要生效时间应在19年或者19年下半年以后。
综合来看,19年的中国经济虽然面临内外交困的压力,但债务率的企稳和大规模减税将成为19年内需改善的希望所在。
从更长时间来看,中国过去的发展受益于全球化的推进,但目前特朗普的“美国优先”以及英国退欧等均意味着去全球化升温,外需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贡献趋于下降。而我国拥有14亿人口,我们的人均GDP仅为美国的1/6,这说明我们的内需市场大有可为,未来内需的潜力远大于外需。
四、物价:从高通胀到低通胀
回顾2018年,全年CPI预计约在2.1%,高于17年的1.6%,同时也创下了5年新高。全年消费物价稳中有升,年末CPI约在2%左右,高于17年末的1.8%。而18年PPI约在3.5%,低于17年的6.3%,全年工业品价格稳中有降,年末PPI约在1%左右,低于17年末的4.9%。综合CPI和PPI来看,18年全年依然呈现温和通胀的格局。
而展望2019年,我们认为通缩风险将大于通胀风险。
首先,自18年4季度以来,商品价格出现了大幅下降,使得PPI通缩风险大增。与年内的峰值相比,目前的油价跌幅高达40%、钢价、煤价跌幅超过10%。我们研究中国PPI走势,发现其中影响最大的三大原料价格就是煤价、油价和钢价,而按照目前这三者的走势,我们预测19年的PPI同比或下降1.5%,重回通缩区间。
其次,从消费物价CPI来看,其中权重最大的是非食品价格,而我们观察CPI非食品价格和PPI走势高度相关,因为其中的居住和交通两大项价格指数均与能源价格相关,居住中包括水电燃料价格,交通通信中也包括交通工具及其燃料价格。所以随着PPI的大幅下降,CPI非食品价格也开始明显回落。
而在CPI的食品价格部分,我们观察到猪价的长期走势也与中国经济周期高度相关,说明总需求对食品价格也有决定性的影响。虽然当前生猪和母猪库存处于历史低位,但4季度以来的猪价依旧明显回落,应和经济总需求的回落相关。预计18年10月份的2.5%应为本轮通胀高点,我们预测19年CPI或将降至1.5%左右。
综合CPI和PPI,两者均值或在19年降至0附近,也意味着整体上存在通缩风险。
此外,一切通胀都是货币现象,但是18年的各项货币增速均在下滑,截止18年11月,M2增速从17年同期的9.1%降至8%,M1增速从12.7%降至1.5%,社会融资总量余额增速从13.9%降至9.9%。从历史经验看,货币指标往往比通胀指标领先半年到一年左右,这也预示着19年的各项物价指标大概率继续下滑。
从更长的时间看,我们将进入低通胀时代。
如果19年我们进入稳杠杆阶段,货币增速开始企稳,按照滞后1年的关系,就意味着在2020年的物价也有望止跌,因此本轮PPI通缩持续的时间或低于上一轮的4年左右,但这并不意味着会重回高通胀时代。
因为未来我们将稳杠杆而非再度加杠杆,那么货币增速将保持平稳而非大幅回升,我们预测未来10年的M2增速中枢就在7-8%左右,远低于过去10年的15%。这意味着未来10年的通胀中枢将比过去10年的3%左右明显下行,与之对应的是我们将迎来低通胀时代。
五、配置:金融资产优于实物。
在过去10年的货币超发时代,中国资产配置的最佳选择是房地产。原因在于货币超发导致了高通胀预期,而房地产等实物资产最受益于物价上涨。
从08年到17年,中国的广义货币从40万亿增长到167万亿,年均增幅高达15%。而从国内商品住宅成交均价来看,过去10年很多一二线城市的房价涨幅都在3倍以上,折算成年化涨幅超过15%,这差不多就是同期中国的货币增速。因此,在过去10年买房在中国就是人生赢家。
但在2018年,广义货币增速降至8%,我们预测未来10年的货币增速均值就在7-8%左右,假如房价涨幅与货币增速基本相当,那么对应的房价潜在涨幅就会降至每年7-8%左右。但我们还要考虑中国的房子没有土地所有权,只有房屋的所有权,而房屋的实际使用期限就在50年左右,所以相当于每年折旧2%。因此扣掉折旧以后未来中国房价每年的潜在涨幅或许就在5%左右,而且还要考虑过去10年中国的房价上涨透支了居民收入,所以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房价都未必会涨了。
而在货币低增以后,高通胀将被低通胀所取代,金融资产将成为资产配置的首选。
首先从债市来看,将进入低利率时代。
过去10年中国的广义货币增速均值高达15%,对应的贷款利率均值接近7%,而国债利率均值接近4%。未来如果货币增速均值降至7-8%,那么对应的贷款利率或有望降至5%,国债利率均值降至3%以下。
其次从股市来看,有望进入真正的回报时代。
在货币超发以后,全社会的资金都在流向房地产,使得股市缺乏长期投资资金。同时从产业结构来看,货币超发使得金融和地产行业畸形发展,也使得上市公司的结构以周期行业为主,企业缺乏创新动力、盈利增长不可持续,无法创造稳定的回报。
但如果未来货币不再超发,房价涨幅回落将抑制地产行业发展,而利率下降会抑制金融行业扩张,而房价和租金涨幅回落、贷款利率下降均有助于降低企业成本。同时如果财政政策转向减税让利,降低企业的税收成本,那么就会形成金融、地产和财政三方面反哺实体经济的良性循环,促进消费和创新,从而创造出稳定可持续的回报。
因此,展望2019年,我们并不悲观。虽然经济仍有下行压力,但是受益于过去两年的去杠杆,19年我们即将步入稳杠杆阶段,货币和融资增速有望见底企稳。同时财政减税有望继续发力,提升居民消费和企业创新潜力,内需将有改善希望。而随着通胀的回落,我们将步入低利率时代,金融资产将取代实物资产成为配置首选,债市牛市有望延续,而股市将进入真正的回报时代。
本文作者:姜超,来源:姜超宏观债券研究,华尔街见闻专栏作者,原标题《管窥19年经济,即将发生的五大逆转》,华尔街见闻对内容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