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来,李欣的矿场再没响动过。
这家位于四川甘孜州某水电站旁的矿场,数米高的铁架鳞次栉比,上面摆放万余台鞋盒大小的机器,以前机器开动时,绿光不时跳动,就像狼的眼睛一样。
李欣曾在这里“挖出”上亿财富。但整个2018年,比特币狂跌77%,市值蒸发1.6万亿人民币。截至4月25日,比特币价格徘徊在5410美元。在币价长期低迷后,虽有回暖迹象,但挖币的收益仍无法覆盖电费。权衡一番后,他决定关闭矿场。
2018年11月,全球三大矿池之一的F2Pool创始人毛世行表示,受到价格下跌和哈希率下跌影响,约有60-80万名矿商倒闭。
形势更严峻的是,政府对挖矿的监管日益趋严。发改委4月8日发布《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9年本,征求意见稿)》,将“虚拟货币‘挖矿’活动(比特币等虚拟货币的生产过程)”列为“淘汰类”产业。
这也给虚拟货币矿工敲响了一记警钟。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区块链金融研究中心主任何平表示,国家发改委明确把虚拟货币挖矿列为淘汰产业,因为它们是高耗能产业,挖矿不能给社会带来任何价值。但是,挖矿只是列为淘汰产业,并不是说必须关闭,它主要受市场影响,当价格足够高的时候,挖矿成本就可以被覆盖,那就有利可图。
但李欣称,这个政策是从国家层面出台,它更具有指导意义。未来,各级地方政府可能出台一系列具体政策,对挖矿管理更严,所以这个政策出台可能是件小事,也可能是件大事。
自矿场关停后,李欣觉得钱像流水一样在流失,这也是危险的征兆。“你看我,只是一名普通玩家,虽然兜里有一个亿,但我有时会从梦中惊醒,担心这些钱有一天永远地离我而去。”
关停矿场
在李欣看来,如果矿场被出售,这意味矿主彻底离开币圈。
但他是个“乐观”的币圈人。2018年,李欣暂时关闭矿场,留下部分人员照看矿机,而他却四处旅游,闲云野鹤般生活。
他后来听圈里人说,在新疆、东北和内蒙古等地,不少中小型矿场都在出售,矿机规模约在5000台。
某二手买卖平台的商户说,他主要回收全国各地坏掉、论斤卖的矿机,然后再把矿机卖出去。他称,不同机型,售价不同,如果只是挖币,对其他要求不高的话,矿机最便宜价格仅100元左右。
他还称,和他建立良好合作关系的几家矿场,入不敷出,有些矿场濒临死亡,不仅矿机待售,连矿场也在寻找下家。“大家都知道,现在行情不好,虽然虚拟货币的价格有点回暖,但机器一开动就是钱,挖币的收益仍然没有办法覆盖电费。”
李欣坦言,币价低迷,矿池小,算力不足,这才是导致矿场关掉的主要原因。
2018年,比特币价格走低,一天内,下跌12%;一月内,暴跌42%;一年内,狂跌77%,市值蒸发1.6万亿人民币。
不仅是虚拟货币投机者,炒币公司也面临倒闭危机。
新三板上市公司毅航互联在2017年因为炒币获利颇丰,但在2018年,毅航互联投资在币市收益几乎为0。这直接导致其净利润大跌257%,从2017年同期盈利151万元到亏损239万元。
虚拟货币大跌,这也让李欣始料未及。
“我非常关注币圈价格和走势,一旦风吹草动,我们都有相应调整,但是这次真的是在预料之外。”李欣说。
在张欣看来,作为虚拟货币的两大庄家,比特币价格下跌,这跟澳本聪与吴忌寒算力大战有关系。
“有人说,这不就是两个人打架嘛,怎么可能有这样明显降价,但我认为,这非常有可能,他们两个人的算力占了全球一半。”
但李欣仍然在坚持,他始终相信虚拟货币的价格会反弹并不断上涨,最终带来新一轮繁荣。他说,币圈也是有周期的,有涨有跌,跌了还会涨回来。“我个人觉得,2019年是反弹的一年。”
疯狂币价
时间倒回到十年前,世界上第一批比特币被挖出,这种由一个代号为“中本聪”的人设计的虚拟货币正式诞生。
依据中本聪的设计,比特币的总量被固定在2100万以内。计算难度会不断上升,奖励随之不断减少。
彼时,比特币默默无闻,1美元能兑换1309个比特币。
2019年初,比特币度过10周岁生日的时候,它的“身价”已经疯涨200万倍。
比特币单价突破历史高点的时间是在2017年12月中旬,当时比特币的最高价格接近2万美元高位,其总市值超过3千亿美元。
比特币的市值从0到千亿美元,仅仅花了7年时间,这与一些企业相比是一个传奇,亚马逊努力了将近20年才达到这个成绩,而苹果公司则是31年。
比特币成了很多投资人一夜暴富的梦想。
“挖币就像挖金矿一样。”李欣说,获取比特币的过程被称为“挖矿”,挖矿的参与者就是“矿工”。
矿工通常可以被分为三类:虚拟货币热潮中的投机者,掌握相关资源的偶遇者,以及信仰强烈的信徒。
如今,比特币的价格从2017年12月17日的最高点,回落了超过70%,但在中国这个汇集了全球70%的挖矿产能的国家里,一些矿工仍然坚持不懈。
李欣就是拥趸者之一。他说,比特币像印钞机一样,投资回报率相较其它领域更高,矿机放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钱第二天就打到你的账户了。“假如你在2015年左右入市,现在可能拥有上亿资产。”
摩根大通的研究显示,2018年四季度,全球生产一个比特币的成本约为4060美元。若以这一水平衡量,2019年一季度,呈横盘震荡趋势的比特币在成本价上下波动,一直到4月初意外大涨20%之后,矿工们才实现了盈利。
十年间,比特币由最初的小众产品不断发展,从生产交易到应用,形成了一个颇为完整的产业链。
在李欣看来,炒币属于最低端玩家,也常被人称为“韭菜”,他们承担了币圈最大风险,但又很难获得收益。
李欣说,如果炒币的人说他炒币赚钱了,那他可能是骗你的。“我认识炒币的人,反正没有人赚钱,他们都是投机客,根本不去想更深层次问题。”
比炒币人更高级的是矿长。李欣称,如果你成为了矿长,你就能规避一定投机风险,从而实现稳定收益。
李欣认为,矿场的建立不属于投机,而是公司经营行为,矿场的盈利逻辑是通过投入成本,最终获得收益。
“时间退回到2013年,我会选择成为一名矿机制造商。”李欣说,当时矿机技术简单,效率很低,不需太高成本,你就可以介入,但现在这样的机会没有了,不管是嘉楠耘智还是比特大陆,他们每年在芯片上投入上亿资金,基本拥有了行业壁垒。”李欣说。
在李欣看来,掌控了矿机的制造技术,就意味着掌控了算力,但算力再高,也只是玩家,并不能制定规则和标准。
“吴忌寒和澳本聪是全世界鼎鼎有名的算力大亨,他们就像赌博,但再厉害的赌徒,也可能会输。”
“但你开赌场,输钱的概率就小。”李欣说,币圈最高端的玩家是交易平台,平台不一定最赚钱,但他们风险最小,一本万利。
李欣说,交易所不被政府强制关停,它可能是产业链中最稳定盈利的一环,但不同环节都有严格门槛,这个门槛就是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