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伏产业的发展,多晶硅作为太阳能电池的主流材料,其生产规模一度呈井喷式增长。但每生产1个单位的多晶硅产品就会产生10多个单位的强腐蚀性有毒有害的副产品——四氯化硅废液。
一些生产和运输企业为降低环保成本,跨地区运输和排放未经处理的四氯化硅废液。
“有人往百姓碗里投毒”今年4月,大约600吨四氯化硅废液通过湖北钟祥城市排水管网大量进入城市污水处理厂,导致厂内生物菌种全部死亡、设备严重受损,处理厂因此瘫痪两个多月。
钟祥市公安局侦查发现,这些废液来自湖北随州晶星科技股份公司和江西九江诺贝尔高新材料公司。事故发生时,钟祥市环保局工作人员发现处理厂进水口水质pH值为2.3,属于强酸性,具有很强的腐蚀性。
钟祥污水处理厂停运后,市区生产生活污水倒灌至护城河,导致河水变黑,臭不可闻。这些四氯化硅废液最终进入湖北最大国有渔场之一的南湖渔场,一个月就有大约400吨鱼和5亿颗人工孵化鱼卵死亡。钟祥市副市长李永志对这起突如其来的“被污染”事件感到震惊:“这无异于有人往百姓碗里投毒!”
此次污染还影响到南湖周边的生活环境,一些人出现皮肤瘙痒甚至蜕皮。
经调查,污染物从该市开发区一处隐蔽的空场院排出。院内有一个45立方米的化工铁罐,以及一台辽宁抚顺源泉燃气配送中心的罐式半挂车。几个戴着防毒面罩的人用管子将车内的四氯化硅抽到铁罐里,再用清水将铁罐里的gesep全球节能环保网污染物冲出。被稀释的四氯化硅顺着私自埋设的地下管道,不断流进院外下水道。
附近永隆五金公司一名刘姓门卫说,最近半夜常有重型罐车进入这个空场院,马路边的下水道常冒白烟,浓烈刺鼻的气味一飘过马路,自己就感到头晕、嗓子疼,像是患了重感冒。
正当钟祥警方对此次污染事件进行侦查时,另一起污染事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6月17日3时许,一辆同样来自抚顺的四氯化硅罐车在河南濮阳柳屯镇一农村废品收购站发生泄漏,随即周围数百平方米的草木枯萎变形,70多头猪、30多只鸡和两条狗被毒死,千名民众紧急撤离。后查明,这起污染事件也是跨地区运输并故意倾倒四氯化硅废液所致。
排放暴利
新华社记者在晶星科技股份公司采访时,一位公司负责人说,2007年时,多晶硅行业称得上是暴利,当时多晶硅价格每公斤370美元,而全球金融危机后,多晶硅行业进入“微利时代”,价格暴跌至每公斤47美元左右。
在这一背景下,环保四氯化硅作为多晶硅的副产品,在数量上严重过剩,而对它进行安全处理的成本每吨几千元。于是,一些多晶硅企业未经严格审查就“有意无意地”将四氯化硅交给无资质企业和个人处理,以降低成本。
今年以来,类似污染事件呈多发趋势。资料显示,3月12日,3名男子从江苏盐城阜宁县一化工厂将25吨四氯化硅运至山东聊城莘县,排入河中;5月10日前后,来自江苏徐州某硅材料公司约2000吨四氯化硅被偷倒进菏泽单县农村的水塘、灌溉沟渠。
晶星科技股份公司负责人称,使用自有设备安全处理四氯化硅的成本为每吨3000元到4000元,今年三四月份,因设备调试未正常运行,公司分别将274吨和549吨四氯化硅运出厂,主要由抚顺源泉燃气配送中心每吨收取700元的运输费运走。这样,晶星科技股份公司处理每吨四氯化硅可节省两三千元,以600吨计算,即可节省一两百万元。
抚顺源泉燃气配送中心负责人倪泉承认,有15车四氯化硅从随州运到钟祥偷排。以每车30吨计算,倪泉每车收入2.1万元运输费,扣除支付给排放人王建国的每车5500元“处理费”及其他费用,倪泉承认每车获利8000元。短短一个多月,倪泉可获利上十万元,王建国也可获利数万元。
环保监管漏洞
经过3个月的侦查,钟祥公安机关先后在河南安阳、辽宁抚顺等地将6名犯罪嫌疑人抓获,案情基本查清。四氯化硅之所以被不法企业和个人跨地区运输和偷排,除利益驱动外,有关环节的监管漏洞也给这一污染行为提供了可乘之机。
新华社记者看到晶星科技股份公司与抚顺源泉燃气配送中心、吉林市华夏化工厂签订的一份“四氯化硅运输及处理合同”。合同显示,生产企业要求运输企业按照指定时间、地点以及每月100至500吨的数量运输四氯化硅,并补给运输费;货物上车后所有权和风险随之转移给运输方等。
在华夏化工厂《危险废物经营许可证》及《营业执照》复印件上还可看到,这家个人独资企业可对废醋酸渣、醋酸残液和醋酸锰渣综合利用,年经营规模500吨,但它并不具备大量处置四氯化硅的资质和规模。另一方面,华夏化工厂法人代表否认与晶星科技股份公司等签署上述合同。
晶星科技股份公司供销部门负责人表示,运输方是否会将危险化学废液在途中倒掉,企业很难控制;也没有意识到相关材料和公章造假问题。随州市经济开发区环保局负责人坦言,过去把四氯化硅仅当作一般化学品管理,今后要加强监管审查。